黄色录象的记忆

　　这几天整理旧物时偶然发现了我小学时的《学生手册》，还保留着上世纪九六年洪水的痕迹，红色的封皮已不知去向，整个册子皱巴巴的，纸上的笔迹被水泡得亦隐亦现，恰好配合着此时我迷茫的心境。真是佩服老爸老妈的远见与觉悟，竟从洪水中打捞出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东西，如果搁在一篇很小资的文章里，想起老爸老妈头顶着锅碗瓢盆胳膊肘下还夹着尚年幼的我，不顾大水冲走的危险，老妈喊了一声咱儿子的《学生手册》还落在沙发上呢，老爸一个猛子扎下去……我早就泣不成声了，然后狠狠地抒发一下自己心中的sentimental。

　　不幸的是，这是不可能的。

　　手册上写着我的入学日期是1991年9月2日，掐指算来。我已经上了14年学了，老爸老妈为我折腾了14年，真是不容易啊！
　　
　　14年的时间，中间跨过一个世纪，那么这段时间就很容易打上时代的烙印。我那手册扉页上竖排印着“忠于祖国，为祖国服务”九个黑体字，我想自己当年肯定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就像我们小时侯唱的学习雷锋好榜样把雷锋当一概念性的东西一般认为。那时我一直是把自习念成白习的，并且百思不得其解。

　　但它毕竟是本教育小学生的册子，其中的语言也是面向小学生的。小学生守则与大中学生守则有个明显的不同，就是小学生守则里面没有“禁止”“不准”的字眼，取而代之的是“不……要……”，不迟到啦不逃学啦有病有事要请假啦等等等等。其实效果是一样的。这就看出了小学生是多么单纯与天真。小时侯买粘贴画错拿了两张，马上想到的是还给商店老板，被老板臭训一顿也认为是理所应当，长大了就不会这么认为。

　　我从小学一年级就很喜欢语文课，并且特别讨厌数学课，原因是我也始终弄不懂老师拿着个算盘一样的东西拨到前边拨到后边然后问你等于几。尽管我现在依然没搞清楚。令我沮丧的是第一学期期末考我的语文95分数学96分，但这依然不减我对语文的兴趣。那一学期的课大部分都是我自学的：小时候特别贪玩，不小心骨折，一直在家休息，学期末才回学校。记得那时小学一年级必考的项目就是听写生字，老师从第一课开始一知念完全书，而我能一口气默写完。那次听写自然得了个满分，我的试卷更是被老师当作全班的范本。那张纸我一直揣在裤袋里，逢人就要炫耀一番。

　　那一学期末的评语栏中，我的班主任给我的评语里有一句话当时我非常受用：“特别是在语文课时，回答问题积极，回答正确，望今后继续努力。”亦是逢人炫耀。

　　可是后来的老师就没有这么受用的评语了。其中有位女老师一连教我三年，居然有两年的评语都是“遵守纪律，劳动积极，团结同学，再接再励”，（现在我知道她写的励字是错的），这让我当时很是迷茫，曾经跟同学讨论过这个问题，不管当时的结果如何今天我都感到汗颜：假如今后我真的成了一名老师，会怎么样……

　　然而身为教师的老爸就比我高明多了。当时那位女老师和老爸是同事，经常打手体罚学生，学校很多老师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分都那位老师的班里（尽管严师出高徒，但关系到自己子弟的问题还是心有不忍）；我本来不在那位老师的班，可老爸居然把我直接调到了那个班，原因很简单，便于管理。老爸的办公室就在我们班的对面。于是我便经常有被老师提溜着耳朵到老爸办公室谈心的机会。老师一走老爸就关心地给我倒上一杯水拿出早晨买的烧饼（那时候我上学经常来不及吃早饭）。
　
　　想想那时候，老爸确实是宠坏了我。老爸的家长意见更是见出水平，可谓深谙评语之道，提出的意见亦是敷衍到位冠冕堂皇。然而这是我长大后才渐渐明白的，后来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他让我自己填写家长意见。可我一次也没有。他的评语只写光明向上的方面，我想这也是天下父亲所希望的，让我懂得了做人的自尊。

　　这本手册一直填到了我五年级上学期，洪水泡过后就没再上交过。中间还夹着一张成绩单，名为《家长报告书》，劈头就是根据上级有关指示精神云云，打着时代的烙印，唤醒沉睡的记忆，“上级”亦是被当作极其概念性的东西。

　　有趣的是，一般学生守则最后一条都是涉及精神生活内容的。小学生守则跟大中学生守则又一点不同的是，没有“淫秽”二字，我认为那个年代的学生守则还是比较切合实际的，小学生在入学是肯定不知淫秽是什么意思，（现在的小学生就很难说准），并更别提黄色录象了。可是我接触黄色录象的历史可以追溯的小学一二年级，千真万确毫不含糊。

　　记得有一次一群叔叔围在电视机旁边看录象，其中一位叔叔突然说，这段片子有点黄。我听罢很是兴奋，天地良心，我一下子跑到电视旁边，指着屏幕中的画面得意地说，我也看出来了！叔叔们很是诧异，我便指着闪动的霓虹灯说，这是黄色的！